經常有人問起我:「他,現在怎麼樣了?」

答案,醫生不知道、他自己也不知道。惟一明白的是:一切都在倒數。摺一個日子,算一個日子,看一次月亮,算一夜。

他才華洋溢,他奮不顧身,他捨自己的自由救所有人的言論自由⋯⋯他比某些人的鄉愁還鄉愁。站在他對岸的,不只是祖國、故鄉、歷史、還包括了他沒有太多機會發揮的抱負。

他侷促小島,當年是逃難,之後是落難,老來是災難。在一個遺忘歷史,蔑視貢獻者的島嶼,他孤掌又難鳴。

這一生他爭取的言論自由,老來全向媚俗逢迎了!投降了!

如今,他說不了話,寫不出字。以前是統治綁住了他的手,封住了他的嘴。如今是上天,是命運。

自他臥病以來一直陪伴他的兒子,陪了他前後快九個月了。今天給我發了一封信:

昨天夢到爸爸了,夢見他可以出院了走路了,但還插著鼻胃管。我們去一家咖啡館,我點了一杯熱巧克力自己喝,不給他點。我喝著巧克力,轉頭一看,發現爸爸正在津津有味的喝著咖啡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點的。我一把搶了過來,說你不能喝,你還插著鼻胃管,他說我就喝一小口。我打電話問護士,問能不能把咖啡倒到鼻胃管裡,電話沒接,後來我就醒了。

我看完,哭了。無奈、不甘願地哭了。

我想要回那個笑傲江湖的大哥,但他已騎著白馬遠去。

我們以為的永遠,原來只是永遠的短暫。如今我惟一能做的,也只是陪他數月亮,摺每一個日子。

老天啊,你真不配「奇蹟」兩個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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