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婦援二三事】一場來不及辦的畫展

康淑華(婦女救援基金會執行長) |2011.04.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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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多人對婦援會最深刻的印象,莫過於我們與慰安婦阿嬤們十八年來的情誼。這些年近九十的阿嬤,每位都曾有段不堪回首的過去,但經過這十八年的勇於面對傷痛,與長期的療癒,每位阿嬤都找到不一樣的方式去面對生命的挑戰。上天曾為他們關了一扇門,但卻開了另一扇窗。

宛女阿嬤,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位阿嬤。她畫得一手好畫,堪稱是素人畫家,從我們的社工員口中,我大略知道阿嬤的故事。

阿嬤出生貧苦人家,因而過繼給人當養女,但養父母的家境並不好,阿嬤為了家庭,一九四三年時應徵到菲律賓的食堂工作,但卻沒想到成為日軍慰安婦,遭受欺凌。三年後回到台灣,受到養父母的鄙視,阿嬤至晚年仍無法忘懷那段辛酸的過往。

直到與婦援會的慰安婦運動相遇、結識,開始拿起畫筆,「你知道我為什麼開始畫畫,憑的就是一口氣,大家都讚賞韓國婦女(韓國慰安婦)很會畫畫,我心想,我們台灣女人怎會不如韓國女人,就開始拿筆畫圖」,這個開端,意外發現了宛女阿嬤潛藏的繪畫天分。

阿嬤早期便參與我們的工作坊,到我們基金會作畫,我們的社工也帶阿嬤去看其他名家的畫展,也嚷著要幫阿嬤辦一個專屬的畫展,但阿嬤總是謙虛的說,她沒念過書,不好意思開畫展。去年婦援會辦慰安婦特展時,我們放了幾幅阿嬤的作品,也帶阿嬤去看,阿嬤非常高興。婦援會的環保袋上也印了阿嬤的畫作,阿嬤收到這個環保袋後,一直捨不得用。

這兩年,阿嬤身體狀況不太好,無法外出參與我們的定期聚會,所以,我曾親自去阿嬤家拜訪了兩次。當時八十六歲的阿嬤,身材瘦小,臉蛋美麗而慈祥,可以感受到她體力的衰退,但她每次仍是站在門口,等著我和社工員的到來。

第一次踏進她的屋內,我的印象深刻,阿嬤床邊貼著一張她的畫作,桌上擺著她特地去採購要款待我們的點心。阿嬤與我們聊著她近來眼力不行,已無法畫畫,也因體力不佳,無法參與我們的工作坊,但仍關心著好幾位阿嬤的近況,也聊著對自己生命及家庭境遇不順的感慨,還讓我們看她的畫冊。阿嬤的媳婦忙進忙出,請我們吃水果,屋內阿嬤的愛犬狂吠著,還有老舊電視機內歌仔戲的聲音不斷地響著。我看到的是一位平凡的阿嬤,也是一位歷經生命風霜的堅毅女性,在困頓的環境下,用畫筆畫出她對美麗的嚮往。

十二月,得知阿嬤因肺腺癌過世,令人無限感傷。在家人的同意下,阿嬤的畫作將交由我們保管。不久的將來,我們一定會為阿嬤辦一個畫展,屆時,也歡迎大家來給宛女阿嬤鼓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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