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王浩威

看影片《搶救馬寶貝》時，十分巧合的，我認識的一位亞斯伯格症(以下稱「亞症」)的個案正好才出事，住進了精神科病房。

S向來都很喜歡小動物，總是期盼可以擁有一個屬於貓狗的樂園。然而，卅多歲了，S還是沒有工作，也就沒有經濟條件去完成這類的夢想。只是，每當現實生活的挫折出現，每當又是不恰當的季節來臨，他便逃逸進入了自己的貓狗奇幻世界裡。

在影片《搶救馬寶貝》裡小男孩米卡是如此的單純，他的想像和現實幾乎是一體了。生活和電影是不同的。在電影的世界裡，當幻想和真實之間沒有了界線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十分奇妙了。然而，在真實的生活世界裡呢？

關於亞症或自閉症的影片，總是教相同處境之個案的家人感到十分的矛盾。一方面，他們小的時候的確是如此的可愛，特別是不必24小時一起生活時；然而，另一方面，為了讓人們接受這一切的善良企圖心，影片總是刻意地跳過了生活中各種最難堪的片段，也過度地強調了他們特殊的才華。這樣的情形，連紀錄片也不例外。

我曾經聽到一位家長在看完了林正盛導演的《一閃一閃亮晶晶》之後，反而憤怒地哭了。他說：「我為了找出小孩的才華，反而耽擱了他應有的治療和學習。並且，就算當年找到了，又有什麼用呢？並不是每一位父母都是長袖善舞，可以將孩子的畫賣出去的呀！」是的，在他們的經驗裡，當年醫師宣告診斷的那一刻，是全家人第一次被宣判死刑；日後，許多努力以後，終於瞭解不一定有特殊才能，而且有了也沒啥用，是第二次。

如果《搶救馬寶貝》的小男孩米卡長大了，他的那項天賦，聽聲音辨識賭盤的才華，又有啥用呢？要做一位職業郎中，除了這才華之外，還需要許多的社會能力，而這些都往往是亞症或自閉症最不擅長的。

有朋友問我，亞症和自閉症有啥不同？我最近想到一個譬喻，暫時覺得還蠻傳神的：自閉症看不到進入現實世界的門（過去科學家以為是他們不知道現實世界的存在）；而亞症則是看到門的模樣，卻拿捏不清分寸。於是在每一次接觸到入口時，都被這扇門撞得鼻青臉腫的。

住院的S也是這樣。他是在就讀某明星大學時，才被診斷出來的。大學的課程不同於中學，如果你每一科都像過去那般老老實實地一步步讀完，必然是永遠讀不完的。大部分的我們，在大學階段都有足夠的人際關係去掌握考古題和共同筆記，來幫助自己永遠不可能自己搞清楚的課業；同樣的，也有足夠的智慧，將有限的考前時間留給老師會當人的學科。然而，亞症的孩子是不同的。他們很老實地努力著，卻總是十分挫折地成為班上少數被當的不幸者。當年就是這樣的情形，讓S陷入憂鬱，才進而診斷出亞症的。

如今，畢業十多年了，S還是找不到工作。對應徵工作時遇到的每一位口試的人事主管而言，S的反應太白目、也太不夠機靈了。S看到了世界的入口，卻永遠只因差了半步，就被移動中的門碰撞擠了出來。這樣的許多年過去了，他更是畏縮到自己的想像世界裡。

當然，《搶救馬寶貝》有一點提醒其實是很重要的，就是一個友善的環境。在米卡居住的那個小小院子裡，那一幢許多住家組成的公寓，其實是十分接納這位小男孩的。亞症也好，自閉症也好，他們後來的結果是和他們是否擁有一個友善的環境息息相關的。

在台灣，我們總以為「臺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」。只是，有沒有可能呢，有一天，這個美麗風景果真也能接受S這樣的人成為他們職場上或生活中的伙伴呢？如果真能這樣，這風景確實就無與倫比的美麗了。

奧地利的《搶救馬寶貝》也好，台灣《一閃一閃亮晶晶》也好，畢竟是電影。能夠讓業餘的大眾們有更多的了解就很了不起了，因為這樣的瞭解，是建立友善環境的第一步。

【2014台灣國際兒童影展】閉幕片
搶救馬寶貝 A Horse on the Balcony
2012 | 奧地利 | 90 min | Huseyin Tabak | 劇情片 | 普遍級 G

在同學眼中，米卡是個怪咖，因為他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裡。有一天，米卡發現鄰居家的陽台上有一匹馬！原來牠是新鄰居沙夏中樂透彩得到的前賽馬。沙夏想賣掉駿馬抵債，卻遍尋不著買家，而米卡和馬兒的偶遇，也意外地讓米卡活出了新的自我。正當沙夏決定讓馬兒陪在米卡身邊時，卻不知道壞蛋債主早已策劃了邪惡的陰謀…

相關連結-英文版預告☞http://youtu.be/Gemzt28qxB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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